自嘉封为婕妤后,汉成帝便再未踏足过未央宫其他宫室,直叫六宫粉黛无颜色,赵氏一门独恩宠。如太液池边所遇那二人,暗下嫉恨妃嫔的不在少数,亦时有微词传入耳中,但都未敢有明目表露的。只是,溪云初起日沉阁,山雨欲来风满楼,心里总归是惴惴不安的。

    倒是宫外的阳阿公主,送来的书信越发频繁,字里行间皆是与有荣焉,溢美之辞不于言表。又旁敲侧击地说使我一鼓作气,再攀高位。

    早已厌倦她的唯利是图阴险狡诈,我既已入宫门,又岂愿轻易再受控于她?便十封书信有九封是杳无回音的,直气得阳阿再修书说要将合德送入宫与我相伴,言辞中的威胁之意当真叫人愤懑!

    且说这日午后,小意子呈上一封书信,嘟囔了两声“奇了,竟是个侍卫送来的,生得倒俊逸非凡,就是性子冷了些”。

    起初以为又是阳阿老调重弹的话,心里不胜其烦。

    只是接过信笺,却是发觉包裹得十分精细,不是她平日的作风。用锦布包了一层又一层,最里内是一块纯白绢布,上写着四个小字:“殿外一叙”。

    只一眼,我的一颗心便骤然提到嗓子眼,是巨君的字!他竟如此大胆送信入后宫!

    急忙合了绢布,紧攥在手,问道:“送信的人在哪?!”

    “还在殿外候着呢。奴才也奇怪了,这人送完信,还迟迟不肯走……”

    未等他说完,我便本能反应地疾步向外走。此刻的心情是既紧张又欢喜的,郊外一别,数月不见,知道近在咫尺,越发想立刻飞奔到他面前,看看他是瘦了还是胖了,亲自关切他过得好不好!只一墙之隔我便能见到他了!

    到底我也不是个豁达之人,原以为心中的伤口早已结痂,我与他已成过去式,可谁曾想,只轻轻触碰,伤口依旧会如决堤般血流如注。

    粟顺常发觉我异常,立刻跟了出来。

    还未出院门,便被她死死拉住,“娘娘三思啊!您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!被人看见,只有死路一条啊!”

    蓦然停下脚步,看向神色凝重的粟顺常,她是知晓我宫外的往事,聪敏如她,也定是了然我此刻意欲何为了。

    深吸了口气,我怎的糊涂了,如今的昭阳殿恩宠最盛,暗处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,我这一去,被人知晓,不光自己性命难保,巨君和满殿宫人也要遭殃!

    默默转身回走,颓然道:“粟顺常,劳你跟外头的送信人知会一声,再不用来了。”此事也唯有叫她去,才能让巨君死心。

    木然地坐于榻上,好一会,心绪才平静下来。自打我入宫,便注定与巨君再无可能,现下身上背负的又加上了昭阳殿的众人,更需谨细着,方才幸好有粟顺常在,才不至犯下大错!

    半响,粟顺常折回,轻推门进来,恭顺道:“主子,事已办妥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还顺利吗?”我知道依巨君的性子,不会轻言放弃,粟顺常定是费了好一番唇舌。